遇到解不開的問題,如果別人告訴我怎麼解題,
即使當時懂了,也會很快忘記,
因為並沒有完全變成自己的知識。
但是,自己花了很長時間,
絞盡腦汁解出的問題不會忘記。
—— 津村光平《學生街殺人》


只從單一角度看,會不瞭解本質,人和土地都一樣。
—— 加賀恭一郎《當祈禱落幕時》


如果找不到目標,就一直尋找,直到找到為止。
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這也是一種人生。
—— 津村光平《學生街殺人》

2018年4月8日 星期日

《黑暗之家》貴志祐介


故事從1996年4月8日開始。

在昭和人壽京都分公司負責「保全」(客後服務)業務的若槻慎二有個進修心理學的女友,小惠。
若槻內心深處有一種罪惡感,而那罪惡感源於對哥哥的見死不救。
19年前,他目睹哥哥良一被同學霸凌,想要去報告老師時卻被發現和警告,於是他丟下了哥哥。
傍晚,四處晃蕩的他回到家,發現公寓外有很多人,還有救護車和警車。
住他們家對面阿姨說慎二的哥哥良一從頂樓跳下來自殺,還問他知不知道媽媽的聯絡號碼…
慎二的父親兩年前因為車禍去世,母親伸子在昭和人壽當業務員。

某天,有位姓「菰田(KOMODA)」的客戶指名若槻前往他在「嵯峨站前」的住處。
菰田家是位於高級住宅區的,老舊得嚴重的房子。
沒有人應門,若槻有恨不得馬上離開那裡的衝動。
菰田重德回來了。
他對院子裡的幼犬磨蹭,彷彿把它們當孩子。
屋子裡發出惡臭,菰田叫應該在家的兒子和也,但沒有回應。
在菰田和也的房間裡,是一具上吊的少年的屍體。
但是菰田完全不看自己的兒子,反而是觀察若槻的反應……

菰田重德是主動找妻子的小學同學投保的,當時他投下了三份保險。
在日本,客人主動找保險公司時,首先必須考慮其中是否有隱瞞內情。
那是利用人壽保險犯罪於未然的第一步。
而且菰田重德是在所謂「人壽保險月」和「十一月戰」的十一月時投保的。
十一月時保單申請蜂擁而至,審查單位難免在稽查核上比較鬆懈。

若槻察覺到,菰田指名他前往菰田家可能根本不是為了投訴,而是為了讓他當第一目擊者。

事件發生一個星期後,若槻收到了菰田和也的死亡理賠申請書。
菰田是用郵寄的方式直接寄到分公司,而不是讓營業處的職員去收取。
菰田重德兩年前和幸子結婚,舊姓小阪,去世的菰田和也是菰田幸子帶來的小孩,父親不詳。
菰田和也屍體的狀態符合自殺的特徵,要證明他殺很困難。

葛西和分公司的人通電話時非常憤怒,他查到小坂重德是「金手指」的同路人。
「金手指」指的是為了領取殘障給付金,剁自己手指的人。
十幾年前外地工地現場相繼傳出殘障給付的申請,大拇指不約而同地斷了一截。

因為死亡理賠遲遲不能通過,菰田重德的電話變得頻繁。

菰田重德的妻子菰田幸子來到京都分公司,想要詢問兒子的死亡理賠的問題。
因為菰田和也的死因填了「不詳」,公司必須和警方確認,所以無法通過。
這起個案已交由「昭和保險服務」調查。

若槻覺得菰田幸子的聲音在哪裡聽過。
他無意見看到菰田幸子的手腕上的割痕,他想到菰田幸子就是四月時打電話來詢問自殺是否能獲得死亡理賠的女人。
當時他把自己哥哥的事告訴了電話裡的女人…

菰田幸子出現之後的兩個星期,菰田重德每天都出現,而且都選午休時間前來,每次都指名要找若槻。
葛西已經代替若槻應付菰田好幾次,菰田應該是認為若槻比葛西更好對付。
菰田每次都不鬧,但這讓若槻感到更疲累。
菰田知道讓客戶白跑一趟會給保險公司心理負擔。
大鬧的顧客若槻反而能應付,菰田的陰沉讓若槻感到恐懼。

若槻向木谷內務次長提出他想要調查菰田和也的請求。

自從目睹菰田和也的屍體後,若槻每晚都做惡夢。
若槻出發到大阪,然後去了和歌山,目的是為了拜訪簽下菰田重德保單的大西光代(菰田幸子的小學同學)。

大西光代和菰田幸子小學六年都是同學,但她們很少講話。
菰田有一點自閉症的傾向,在班上幾乎從不說話,小阪(菰田重德)也是。
菰田重德也和她們同校。
大西光代說菰田幸子的前夫應該也是K鎮的人,菰田幸子結過三或四次婚,前夫好像姓「白川」。
大西光代還告訴若槻以前曾發生恐怖的事。
五年紀時,學校發生飼養的小動物接連被殺的事情。
雖然沒有證據,大家都議論是小阪重德做的,因為他常翹課,也曾在課上突然大叫。
小動物被殺的方式都是脖子被吊起來…
而小阪重德的爸爸在他一年級時上吊自殺了。

小阪重德在十六、七歲時,祖母得了癌症去世,之後聽說他去了關東。
若槻認為小阪重德在各地流浪,在九州牽扯「金手指」事件,之後重返關西,偶然與菰田幸子相遇結婚。
菰田幸子總是孤單一人。
她沒有媽媽的照顧,總是穿得破破爛爛。
聽說她的母親和別人跑了,爸爸變得成天喝酒,幸子的手腕和後背也有被鞭打的痕跡。
中學時,有人謠傳菰田幸子割腕。

六年級時,其他班的一個女孩在遠足時失蹤了。
最終她被發現陳屍在池塘中。
小阪重德曾經糾纏過那個女孩,後來有人幫他作證才洗清嫌疑。
當時幫小阪重德作證的是菰田幸子…

若槻拜訪小阪重德和菰田幸子五年級時的班主任橋本。
橋本老師把當年的作文集拿給若槻看。
作文集收錄的是題為「夢」的作文。
若槻之前也覺得覺得小阪重奇特的雙重性格有點不對頭,而他的作文顯示了他的語文程度的拙劣。
菰田幸子的作文就在小阪重的的後面,寫的是鞦韆的夢。
作文和之前見過她時的印象吻合,有種不講情理的耿直與頑固。
表現在起首部分,她特意表明「我要寫昨晚的事」。
若槻想過「鞦韆」出現在夢裡有一定的含義。
若槻借了那本作文集。

若槻回到公司,把桌上放著的牛皮紙信封帶回家。
那封信經過很多地方,最終來到京都分公司經理若槻手上。

信封裡裝的是有關小阪重德解約資料的複印本。
小阪曾經接受過十三年前在日本開始普及的電腦斷層掃描等影像檢查來確定是否有顱內出血。
雖然沒有顱內出血,但小阪重德的腦部有極細微的畸形現象,有輕微的水腦症。
但這種病症代表什麼意義,若槻因為缺乏醫學方面的知識而無法判斷。

昭和保險服務的調查員查到菰田幸子是17年前(1979年)搬到那間房子的。
那房子是姓桂的遠親病逝後留給她的。
她不管哪天收垃圾,總是亂丟,烏鴉和狗就會去啄翻,還有鄰居抗議房子發出惡臭。
1994年菰田幸子和小阪重德結婚,他們四處撿野狗回來,聽說有二、三十頭那麼多,每次餵食時間一到,狗群就會嚎吠。
有一戶人家受不了菰田家,忍無可忍地對菰田撂下狠話,菰田依然故我,於是這鄰居就三更半夜拿油漆亂寫菰田家大門。
但過了不久,那個人就突然搬走了。
附近有人看到菰田重德好幾次進出這戶人家。

這天,菰田重德也來了。
若槻先發制人,在他說話前先告訴他保險金的事還在調查,暗示他不要再來了。
菰田重德說他需要錢。
他們家開銷很多,喪事也還沒辦。
菰田問若槻住哪裡… 
若槻說公司規定不能回答。菰田重德咬了自己右手的手指,鮮血滴下,櫃檯的女客人尖叫起來… 

葛西帶菰田到醫務室,菰田走出自動門前,轉頭看向若槻…
(超恐怖的可以嗎)

若槻回到大學,拜訪小惠的恩師醍醐則子,教授介紹專長是犯罪心理學的金石助教。
菰田重德可能是反道德傾向者。
所謂「反道德傾向者」指的是心靈徹底缺乏同情、良心、後悔的心理缺陷者,也可能缺乏自我控制和性格衝動。
這類人容易反覆幹下重大犯罪,非常危險。

世上有完全沒有感情的人嗎?
「心理缺陷」這句話也值得質疑。
那純粹出於心理學的範疇,也是為了警察和調查單位的方便。
因為只要說被告是心理缺陷者,就不需要細細追究動機…

醍醐提到比若槻高兩三屆的一名學生的Baum Test(樹木描繪檢查法)的結果引起了她的注意。
(學校自殺率高就可以讓所有新入學的學生做測試嗎?貴志祐介真的很喜歡這個測試…)
醍醐說各種異常的畫法令人吃驚,還說那是只憑成績為標準選人的好範本…

有一位學生F,他的畫中的樹根攀纏繞結的是人的屍體…
那幅畫給人異常的壓迫感。
那位學生接受了心理輔導,但是和他交談時卻看不出他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印象:相當平凡、智商高的內向年輕人。
他不喝咖啡,說是因為他天生嗅覺不正常,完全聞不出任何香味。
F的那幅畫,他說是根據梶井基次郎的「櫻花樹下埋著屍體」這句話的印象畫出來的。
見了幾次,當時醍醐只是認為F對心理測試有反彈,所以故意畫那種畫嚇考試官。

十個月後,F被警方逮捕。
聽說他糾纏在聯歡會上認識的女孩,不只打電話還跟蹤人家。
他把女孩和女孩的哥哥刺成重傷,警方說那種刺法很清楚地是要置人於死地。

根據心理學專家山崎教授的意見,F擁有包含心理缺陷在內的多重異常人格。
他屬於反道德傾向者,但有承擔責任的能力。
最後,精神科醫師卻診斷為妄想型分裂症。
F還未成年,而且不是殺人案,他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

(157)醍醐則子:「一般的平凡人和性格異常、精神病患的界線是曖昧模糊的。而且,檢方和辯護方面的立場不同,當然各有想法,因此承辦人員也就更加依賴鑑定的結果。說得極端一點,如果有一百個堅定者,大概又可能出現一百種不同的精神鑑定結果。

F的左後頭部有凹陷,因為頭髮遮住,所以外表看不出來。
腦炎後遺症、頭部外傷、先天畸形等,腦部的輕微毛病有時會引起性格偏差,一般稱為MiBoCCS。
但是現代醫學沒有解析出什麼樣的腦功能障礙和性格變化有密切關係。

若槻提出K(菰田重德)在家裡養了很多撿回來的野狗,他疼愛狗兒的模樣不像在表演。
若槻說K把狗兒都取了人名,還叫喚得很親暱,像是在疼愛自己的孩子一樣。
多愁善感是感情的替代物。
多愁善感的人可以分為正反兩種類型:一種是感情過於豐沛的青春期少女,另一種是感情被某種理由阻塞,無法正常地流露,所以才以多愁善感的形式呈現出來。

菰田重德的作文讓人感覺不出有什麼心理缺陷。
反而是菰田幸子的作文給人的印象模糊,醍醐教授說她好像在哪裡聽過相似的夢話。
醍醐教授要求再研究看看菰田夫婦的作文。

若槻覺得失望。
他認為就算心理學弄清了什麼事實,也無助於目前面對的難題。
心理輔導員就算提供建言,終究只是旁觀者,最後只好自己解決問題。

菰田自虐的行為暗示著什麼。
激怒、脅迫、復仇…

(164)小惠:「每個人都是這種想法,認為小孩子不像大人有複雜的煩惱,只是靠脊髓反射維持生命的動物。可是,當你實際與小孩子交談,你會發現他們既不單純,每個人的想法與個性也都不同⋯⋯沒有一個小孩是像心理學的教科書上提到的一樣。」「所以,我絕對不贊成簡單地就把人貼上標籤分類。」「何況『心理缺陷』這種話,就跟說別人是怪物同樣的道理;更別提『反道德傾向』了。說古板也好,說反應遲鈍也罷,反正這些語言都是心理學家,警察廳或法務部的官僚造的。」

(純粹只是命名的問題嗎?)

小惠覺得覺得K也是有血有淚的人,不是怪人。
若槻指出小惠不是說他對付的對象是危險人物,小惠回說那不矛盾。

和小惠分手後,若槻又到酒館喝酒。
回到家發現電話中有三十通無言留言,電話是十點過後每隔五分鐘打來的。
若槻只想得到有一個人會這樣騷擾他,但是對方是怎麼知道他的電話的?

若槻接到好幾通無言電話。
那一晚,他夢見一個蜘蛛巢的夢。

若槻約到京都府警的松井刑警。
松井刑警顯得猶豫,因為菰田重德有不在場證明。

提早用過午餐後,若槻回到公司。
走出地鐵站時,若槻看到金石助教從公司大樓走出來,走向隔壁的咖啡廳。
菰田重德今天也來了。
金石是來找若槻的,葛西還告訴若槻說金石和菰田說了什麼。
菰田突然越著櫃檯用左手抓住若槻的肩膀求他。
若槻感受到寒意,菰田的身影讓他聯想到被逼進思路的老鼠。

(183)金石:「如果像若槻先生那樣,每天都身處威脅之中,慢慢就會習以為常,又可能對事情的嚴重性作出錯誤的判斷。」

若槻從金石提到菰田的電車交通費推測金石下午跟蹤了菰田。
因為在京都市內一般都乘巴士,而金石故意讓若槻知道菰田是乘嵐山線電車來到昭和人壽的。
金石認為菰田可能會殺若槻,就像飢餓的貓會抓妨礙它的人一樣。
金石原本專攻社會生物學。
天生的犯罪者…?基因…?
「犯罪人類學」?「隆布羅索天生犯罪說」?標籤為「劣等人種」?「精神變態學」?

繁殖的R策略和K策略:
對弱者照顧的福利社會師冷酷的R策略基因急速增加…
「善意踏實的道路,有時也會通向地獄」
遺棄策略… 假設…
「連對自己的孩子都沒有感情」…
先天後天,性善說…
危險性… 人權…
環境…
除了生長的社會環境,還有受污染的化學環境、食品添加劑、乾燥劑…
遺傳毒性…

(196)金石:「這些因劇烈的遺傳毒物造成的環境污染,尤為嚴重的六十年代後半期到七十年代這段時間裡出生的孩子,在這十年中正好不斷成長成人。這和精神病態者人數呈爆發性的增加,是完全一致的。這難道只是偶然嗎?進一步說,把最近備受討論的電磁波稱作元兇之一,我想也不是妄說。說不定,剛才列舉的所有東西,會綜合性地損傷人的DNA,而催化精神病態者的增加呢。」
對社會造成壞的影響…

金石:「現在的漫畫和卡通影片的主角等,在我眼裡,無論怎麼看,有一半都是精神變態者。過去,我覺得還有一點人情味,但現在,只要認為對方是壞人,本應善良的主角便毫不猶豫就要把對手殺掉吧?把這弄成遊戲,就更糟糕了。電玩遊戲中,角色儘管還是人,但對手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格,只是一個單純活動的靶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年輕一代,會是什麼樣的性格呢?他們當中很多人根本不不深入地思考問題,只是隨情緒而動,一討厭什麼人,僅憑單純的憤怒和衝動就輕易地殺人,那不過是極其無謂的衝動而已,可以說都是精神變態者的翻版。而採取近似精神變態者行動的人越多,真正的精神變態者就越不顯眼了。說起來,也就是他們吐出的毒液把環境染成了和他們同樣的顏色,創造出了保護色效果。」
喪失了人之所以為人的重要要素,是危險的突變體…
金石認為可以把這些人看成偶然與「我們」擁有共同遺傳基因的另一種生物。

沒有理論根據只憑印象進行思考問題是多麼危險的。
進行人為淘汰…?

金石說他在美國曾經對狼群進行過研究。
以頭領的公狼為首,會對只關心如何滿足自己的慾望,不履行作為群體一員的義務的狼(可以稱作精神變態者的個體)進行制裁,把它從狼群中趕走。

雖然若槻沒有接受金石極端的說法,但卻感到有不能付諸一笑就了事的東西。

保險金殺人必須有周密的計畫和不被人懷疑的細膩,而且還需要長期保持要殺害對方的冷酷意志。
成為保險金殺人目標的人,通常是家人和身邊的親朋好友…

關西的各個城市有著微妙的差異,若槻逐漸開始喜歡上京都,無意聽從金石的勸告離開。

小惠的信遲了三天送到,而且有被人重新用膠水黏上的痕跡…(很恐怖咧)
若槻試了一下,發現很輕易就能從樓下的投信口拿出信封。
若槻想到還沒看到這個月電信公司寄來的轉帳通知,菰田一定是看了通知單後,得知了若槻的電話號碼。

總公司決定支付保險金給菰田重德…
這不是若槻期待的結果,但諷刺的是,困擾著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保險金賠償是五百萬。

木谷認為菰田的事解決了,大迫則有不一樣的見解…
事情真的解決了嗎?
葛西指出菰田重德和菰田幸子還剩兩份保險契約,各保了三千萬。
以前還說付不出保險費,現在有了五百萬保險金進帳…

若槻可憐起菰田幸子。
雖然菰田的事超出保險公司的職責範圍,但他們真的毫無責任嗎?
不嚴格審查就和菰田重德簽定保險合約,這難道不能說是保險公司的過失嗎?

折騰了一個半月後,若槻恢復了平靜的生活,但他每晚還是夢見蜘蛛,從蜘蛛網上懸吊下來的是兩具已經風乾的小孩的屍體。
他沒能查明菰田和也的真正死因,對哥哥見死不救的罪惡感又再次苛責他,並以兩具屍體體現出來。

若槻用文書處理機打了一封信給菰田幸子…
他偽造警察身分,寫了一封沒有任何證據的毀謗匿名信。

若槻來到東京研習。
研習結束後,若槻再度去了總公司,借了《人壽保險犯罪案例集》這本書,回到了老家千葉,也去了母親工作的昭和人壽船橋營業處。

若槻回到京都的住處,發現自家門外有一個黑色垃圾袋。
他還沒打開袋子,屋裡的電話就響了,是小惠。
小惠哭訴,她的房東石倉接過電話,說小惠的貓母和剛生的小貓的頭被人砍了……
若槻家門外的垃圾袋裡裝的是貓的頭……

若槻找上松井刑警。
如果是菰田,他的動機是什麼?
他領到了保險金,如果要殺妻子的話也不會做出引人觸目的事,他沒有騷擾若槻的動機。
若槻想到了他寫給菰田幸子的信。
松井很不喜歡若槻到府警總部,若槻認為他應該更討厭在那裡成為別人的笑柄,於是他運用櫃檯業務的經驗,懇求松井,對他死纏爛打,讓松井告訴他判定菰田和也為自殺的理由。

5月7日上午十點到十二點之間,菰田重德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菰田和也聽說是個學習遲緩兒,經常跑出去,學校也習以為常。
菰田幸子則是在柏青哥店,稍微有一點錢就去打小鋼珠玩到傍晚才回來。
和也午飯也好像全是吃泡麵。
聽說自殺前一天,和也還被媽媽罵了。
隔天,和也在課上不斷舉手,但是老師叫了他他也答不上來,老師最終生氣了,罰他站在走廊,還說:「你這種人只會妨礙上課。」

若槻認為被冤枉的人不會冒著危險殺死七隻貓,砍下腦袋送到他家。
這絕對是警告。
若槻想問犯罪心理學家的意見,但接電話的研究室的女性說金石連續幾天無故缺勤了。

幾天後,松井聯絡若槻,讓他去認屍…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可以確認身分的線索,警方只在附近找大了若槻的名片。
屍體的臉部被破壞,大部分的牙齒也被打碎,但金牙還卡在裡面…
屍體的手腳也被砍了,但左手腕上的確有一顆五百元硬幣大小的痣。
那是金石克己沒錯。

從營養狀態和傷口的癒合程度來看,警方估計金石被關了超過一個星期或十天以上。凶器絕對是日本刀…
皮膚的表面每隔幾公分就有被刀割的痕跡。
兇手是知道控制人痛感的神經幾乎分佈在皮膚表面才故意這麼做的。

如果是菰田重德,他為什麼要做到這麼殘忍的地步?
金石的屍體被隨便地丟棄在桂川的河灘上。

那是那件事件原本的面貌嗎?
是不是他隨意加上的臆測,而這種臆測不停地扭曲了他的記憶?

《人壽保險犯罪案例集》
「穀物商AM事件」好像發生在19世紀八十年代的歐洲。
「偽裝他殺的保險金自殺案」
那「偽裝自殺的保險金殺人案」有多少案例呢?
1978年到1985年之間的偽裝類保險金殺人中只有68件,完全沒有偽裝自殺的案例,但這些終究是破案的犯罪統計。
1980年日本發生了一起「謀殺前社長的偽裝自殺案」。
「毒殺親子案(娣爾曼夫人事件,1951年)」

若槻想到了金石說的「他們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愛」。
如果殺害和也的不是菰田重德,而是菰田幸子……

在被診斷為人格分裂的犯罪者中,常常可以找到天生有嗅覺障礙的人。
有一種說法認為由於無法感覺母親的體位和乳香,因而阻礙了情感的正常發展,導致人格分裂。
當然,有嗅覺障礙的人並不一定都是人格分裂者。

人格分裂者不僅對別人,就連對自己的性命也是漠不關心,容易做出自殺未遂的事。

醍醐教授聯絡若槻,說想起「鞦韆的夢」和馮・弗朗夜的書裡出現的夢一模一樣。
作文最後寫說「然後就掉進黑漆漆的地方」,完全沒有表現任何情感,只有一句「越盪越有趣」,其他都是單純的動作說明。
馮・弗朗夜分析這種人冷血無情,那是著名的殺人魔的夢。

這一晚,若槻夢見了蜘蛛女郎。
若槻醒來後翻了以前讀過的心理學相關的專業書籍。
「蜘蛛」除了表示世界、命運、成長與死亡、破壞與重生等,在夢中,它還是人類集體潛意識中,表示母親形象的原型——「太母」的象徵。

重德背後籠罩著幸子的影子,這樣一想…
菰田幸子具備扭曲的攻擊性格,同時也具有把自己置身於嫌疑外的狡詐。
菰田幸子一定是看出班上的問題小孩小阪重德是一個懦弱、缺乏自我意志的人。
她悄悄接近小阪重德,關心他,讓被人疏離的小阪對她失去防備,喜歡上她,這樣她就能隨心所欲地操縱他。
如果小動物和女同學都是菰田幸子殺的…
若槻的臆測加臆測。
他沒有辦法證明菰田幸子有罪,也沒有任何可以懷疑她的證據。

若槻查了菰田第一次結婚時的名字「白川幸子」的保險契約,果然給他查到一件17年前已註銷的保險契約。
當時保險人死亡,支付了死亡保險金,所以註銷了。
保險人「義男」是幸子的孩子。
事故原因編碼「497」是他殺,編碼「963」自縊及他縊造成的加害。

「幼兒被勒斃」
「父親弒子,正被通緝」

有過精神病醫院的病歷就足以說明一切嗎?
17年前,和菰田幸子搬進黑暗之家的那一年一樣,之間有沒有關聯呢?

菰田幸子為菰田重德申請殘障理賠保險,若槻和葛西到醫院探望菰田重德。
菰田重德失去了雙臂。
若槻終於明白了,菰田重德不是冷酷的殺人魔,而是意志薄弱的人。
他想要依賴什麼人,偏偏他遇到了最壞的人。
重度殘障的理賠是三千萬賠償…

幸子很得意。
菰田重德有「幻肢痛」。
菰田幸子:「重度殘障⋯⋯可以拿保險金是吧!那他死了,還能再拿一次了?」
醫生說菰田的手臂斷得很乾淨,如果能很快找到斷手的話,進行斷肢再接手術是十分可能的。
但是怎麼都找不到斷肢。
菰田重德被送到醫院四、五個小時後,菰田幸子把手臂送來,但因為保存不當,放在細菌叢生的紙箱,已經不能用了。

若槻想到了「黑寡婦」黑焦蜘蛛。
他們決定不等警方,要請三善幫忙
警方不認為會有人為了錢砍斷自己的手,立場是那只是民事案件。

若槻和三善來到菰田重德的病房。
幸子也被三善嚇到了,三善還對她大吼,讓她解約,不然鬧大的話會上法庭。

若槻回到家後,家裡的答錄機又有三十通無聲電話,是他和三善去了菰田重德的病房後打的。
若槻留意到窗戶被人動手腳,報了警,警察查看後說那應該只是惡作劇。

凌晨時分,聽音樂聽到睡著的若槻餓了,決定出門到便利商店買吃的和填補一些日用品。
回到家,電梯正好上去,於是他決定爬樓梯。
他聽到電梯在五樓停止,然後有人往上爬的聲音。那腳步聲很熟悉。
若槻認出那個背影,是菰田幸子。
她用鑰匙打開了若槻家的門…


(劇透就到此為止。)





前面的劇情進展有點慢,感覺就是為了最後的三擊驚悚在鋪張。
《黑暗之家》有貴志祐介一貫的知識大補。
一開始就放出很多保險業的術語、知識、作業、流氓、難纏的客戶等。
因為是人壽保險公司,《黑暗之家》提到的保險金詐騙有裝病詐領住院給付金還有保險金殺人。
看完《黑暗之家》後,找了一些資料,發現日本有不少保險金殺人案造成一時轟動,還被翻拍成短劇。
人壽保險業、心理學、昆蟲知識等,運用專業知識或個人興趣來創作也算是一種特色。
但這和貴志祐介在《寫出娛樂的力量 貴志祐介教你成為暢銷小說家》主張的「易讀性」感覺是不太配合的吧?
嘛,如果把艱澀的知識用簡單的話語來說明,也可以算是「易讀」啦。
我是覺得有必要告訴讀者怎麼剁手指才不會痛嗎…
一直都覺得信息量有一點 over。

關於螢火蟲,也有一大段說明:
螢火蟲… 與它發出美好的光相反,螢火蟲是極其猙獰的食肉昆蟲。發光只是為了雄雌相互召喚。有種雌性的螢火蟲模仿其他種類的雌蟲發光,然後捕食受騙靠近的雄蟲。一些螢火蟲的幼蟲可以捕食比自己身體大的馬陸,朝對手先注入麻醉性的毒液使其動彈不得,然後再一節一節地享用。在獵物還活著的時候…

最後還有關於螞蟻的說明。
其實都是為了進行比喻啦。

在《寫出娛樂的力量 貴志祐介教你成為暢銷小說家》中,貴志祐介提到《黑暗之家》裡的反派是單純的歐巴桑「菰田幸子」⋯⋯
菰田幸子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歐巴桑吧?!
一開始的描述也只有詭異。

另外,總覺得若槻這個角色有點奇怪⋯
最開始埋下了關於若槻的哥哥的線,最後也為若槻解決了一個問題。

利用先入為主製造的盲點,在後面翻盤。
《黑暗之家》除了營造恐怖感,還進行了一些關於「人性」的探討。
但什麼才是「恐怖」?

貴志祐介的《來自新世界》和2013年的日劇《家族遊戲》所說的的想像力,包含著一種「同理心」。
村上春樹的《Underground》說的「物語」,包含自主的思考能力。
東野圭吾的《手紙》、《白金數據》、《空洞的十字架》討論制裁、歧視,三部都有如果會「想像後果」,就不會犯下罪行這樣的設想。

(196)金石:「這些因劇烈的遺傳毒物造成的環境污染,尤為嚴重的六十年代後半期到七十年代這段時間裡出生的孩子,在這十年中正好不斷成長成人。這和精神病態者人數呈爆發性的增加,是完全一致的。這難道只是偶然嗎?進一步說,把最近備受討論的電磁波稱作元兇之一,我想也不是妄說。說不定,剛才列舉的所有東西,會綜合性地損傷人的DNA,而催化精神病態者的增加呢。」
除了生長的社會環境,還有受污染的化學環境、食品添加劑、乾燥劑…
歸咎到環境污染什麼的,總覺得有點勉強。

有點在意的兩點:
1)日本的房子那麼好挖洞?《惡之教典》也有在房子挖洞的情節⋯
2)為什麼要用雙引號來區分小惠說的話?(245-247)其他角色對話時都沒有這樣的用法,也不是因為是電話的對話。




語錄

(15)「透過自殺,也許能使家屬領到死亡給付,可是對活的人而言,那是一輩子也無法復原的創傷。」 —— 若槻慎二



(133)流言謠傳只要有人散播出去,不知不覺就變成人盡皆知的「事實」。



(157)醍醐則子:「一般的平凡人和性格異常、精神病患的界線是曖昧模糊的。而且,檢方和辯護方面的立場不同,當然各有想法,因此承辦人員也就更加依賴鑑定的結果。說得極端一點,如果有一百個堅定者,大概又可能出現一百種不同的精神鑑定結果。



(164)小惠:「每個人都是這種想法,認為小孩子不像大人有複雜的煩惱,只是靠脊髓反射維持生命的動物。可是,當你實際與小孩子交談,你會發現他們既不單純,每個人的想法與個性也都不同⋯⋯沒有一個小孩是像心理學的教科書上提到的一樣。」「所以,我絕對不贊成簡單地就把人貼上標籤分類。」「何況『心理缺陷』這種話,就跟說別人是怪物同樣的道理;更別提『反道德傾向』了。說古板也好,說反應遲鈍也罷,反正這些語言都是心理學家,警察廳或法務部的官僚造的。」



(347)小惠:「小孩子都是用別人對待自己的方法來應對這個世界的。她一定是在懂事之前,一直受到這種對待,所以,她也只能用這種方式活著。我想,她周圍一定沒有人告訴她傷害或殘殺他人是不對的。」



(350)小惠:「世上的一切存在、一切發生的事,都讓他們過分地感到充滿了惡意。所以,為了保護他們自己,他們變得處心積慮,盡量做到即使遭人背叛也不傷及自己,對待任何事物都沒有熱情愛心。而且,給威脅他們存在的人貼上邪惡的標籤,一有什麼利害衝突,就可以毫不痛心地加以排除。真正給社會帶來巨大毒害的,與其說是人格有問題的人,毋寧說是那種一見之下極為普通的人。」



(362-364)若槻捫心自問:何謂人壽保險?正因為日本良好的治安環境和勤勞又愛好儲蓄的國民性格相輔相成,才造就了日本成為投保率榮登世界第一的國家。由於平均壽命延長,日本的經濟發展順利,各人壽保險公司出現欣欣向榮的局面。然而,那些好光景都已逐漸成為消逝的美夢。
因為整個日本的社會正面臨著,像美國當今已然發生巨大的倫理道德的崩潰,即輕視精神價值、崇拜金錢萬能的風潮。思考能力和想像力大幅衰退,缺乏關懷社會上的弱者,而那些前兆已經開始出現在「傷殘保險」的領域了。承攬的業界甚至公開說,有大半的申請理賠案都是欺騙作假,這波及人壽保險業也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這麼一來,理賠的成本便出奇地大為提高。然而,這筆負擔最終還是轉嫁給全體國民。
難道這只是世紀之末,過渡時期的現象嗎?或者是象徵著整個社會正朝著無可挽回的局面前進呢?
人們認為,起因於人類精神危機的道德犯罪,將隨著社會的進步逐漸減少。然而,事實正完全朝著反方向發展。其原因難道是出於死去的金石和部分的社會生物學家所攻擊的福利制度嗎?若槻從不認為日本現行的福利制度是體恤弱者的。
或者,這一切都是農藥、食品添加劑、戴奧辛、電磁波等環境汙染,正全面性地侵蝕著我們存在之本的遺傳基因呢?
金石在若槻的面前描繪了一副未來荒涼的景象。
由於犯罪的人數太多,所有的牢獄都人滿為患,刑事審判也費日耗時,完全失去功能。事實上,都市裡的居民已不敢夜間外出,住宅區淪為貧民窟,公共設施音遭惡意破壞嚴重污損已不堪使用。
進一步說,由於真正的高齡化社會的到來和犯罪率的遞增,每年的財政支出呈現直線上升。加上逃稅橫行和像寄生蟲般的官僚會把國家財政搞垮,不,或許現在就可以說已經破產了,屆時,精神變態者們將在失序混沌的社會中猖狂橫行。
按金石的觀點,那些精神變態者才是最適應新社會進化的種族。同時他也預言,我們的社會終將被他們吞食殆盡。
那是病態的厭世主義產生的幻影嗎?
我們可以斷言,那充滿屍臭的黑暗之家不證實我們社會之後的寫照嗎?
小惠堅信沒有天生的罪犯,正因為惡劣的環境和幼兒時期遭受的精神創傷,才是產生犯罪的溫床,給人貼標籤是錯誤的。
若槻決心相信小惠的觀點。所謂的人壽保險,正是以統計性的思考為父,以相互扶持的思維為母,而產生的為減低人生風險的機制。
它斷然不是掛在人頸上的懸賞金。





2018年1月23日(火) ~ 2018年2月8日(木)


(完)


2018年4月1日 星期日

《虛像的丑角》東野圭吾


皇冠出版的中文版把日文版的『虛像の道化師』和『禁断の魔術』結合成一本,但拿掉了『猛射』這一章。
查了查,『猛射』是中篇小說。
大概是如果只出『虛像の道化師』的四篇的話,書會很薄,出『虛像の道化師』和『禁断の魔術』的八篇又會太厚才只出七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