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解不開的問題,如果別人告訴我怎麼解題,
即使當時懂了,也會很快忘記,
因為並沒有完全變成自己的知識。
但是,自己花了很長時間,
絞盡腦汁解出的問題不會忘記。
—— 津村光平《學生街殺人》


只從單一角度看,會不瞭解本質,人和土地都一樣。
—— 加賀恭一郎《當祈禱落幕時》


如果找不到目標,就一直尋找,直到找到為止。
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這也是一種人生。
—— 津村光平《學生街殺人》

2015年12月7日 星期一

《R.P.G.》宮部美幸


宮部美幸的作品給我的印象是:書是可以砸死人的厚度。
每一本都很厚。到底寫什麼啊,可以寫到上下集… 像是《所羅門的偽證》中譯本甚至有三本上下集,一套等於六本 O.O

以前借過《勇者物語》,但只看了一點就投降了。
覺得形容太過細、稍嫌陳長。
這次為什麼選了《R.P.G》呢?
因為這是圖書館書架上最薄的一本,加上故事簡介還算吸引,所以就借了(好隨便)。
算是試試「水溫」吧。

為什麼是宮部美幸的作品?
不是說要看松本清張、夏目漱石、江戶川亂步的?
其實,我都想看看。
宮部美幸被譽為「松本清張的女兒」(都寫社會派推理小說)。

拿任何一個作者來和另一個作者比較不公平。
雖然看多了東野的作品的我難免會以看東野的作品時形成的「標準」去看其他小說…

其實我覺得有些作品是需要和同個作者的作品或者其它作者的作品來比較的。
但那麽做的先決條件是你必須瞭解那名作者和作者的作品。





覺得前面幾章有點囉嗦。
真的是太習慣東野那種直接敘述,不過分著重描寫環境的寫作手法。
看貴志佑介的小說也是覺得很囉嗦。

一直覺得刑警聊自己的事有點莫名其妙,甚至有點無聊。
因為沒有「系列性」的話,這些形容只是累贅吧?
看了最後的後記才知道武上和石津是出現過的角色。
《模仿犯》和《十字火燄》嘛。
《模仿犯》聽說過,但看到如同磚塊的上下集,就讓我卻步。



(234)
短短的半個小時以前,這間偵訊室充滿了各種無形的情緒,有的飄浮在半空中、有的纏繞著武上的脖子、有的捲縮在他腳邊、有的貼在鐵窗上試圖逃脫。
如今,這一切失去了浮力,也失去了驅動它們的能量,通通掉落地面。如果武上看得到,此刻應該滿地都是情感的殘骸,猶如翅膀佔去身軀九成的脆弱蝶屍,墜落在僵硬、冰冷的地板上。
所以,此刻的偵訊室裡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空間也等同於死亡,除了一美掌心裡的一抹生氣。
但願她不要擰碎這份情感。


不明白蝴蝶的比喻和最後「粉蝶」是想說什麼。
是比喻說什麼重要且脆弱的東西飛走了,或被自己捏碎了嗎?
很詩意的東西我不懂。

(248)
「我爸什麼都不懂,一點也沒改變,淨講一些在網路上對Kazumi說過的大道理,只想用他對待Kazumi的方式對待我。他一定以為我殺了人,心裡受傷,變得軟弱,所以他總算可以用對待Kazumi的方式對待我了!」
所以,我殺了他。
(253)
真是諷刺。所田一美酷似她父親,只相信自己,凡事只依賴自己,為了貫徹自己的意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是當今的風潮嗎?自己、自己、自己。當前這個時代,每個人紛紛使勁全力,只想尋求真正的自我。如果有人很自負,自認為已經擁有了自我,不顧周遭人的感受,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難道這也是無可避免的嗎?
(255/256)
如果所田一美曾經涉入網路世界,今天會是什麼局面?武上思索這無謂的想像。如果一美隱姓埋名,安全地把自身藏在暱稱背後,如果她有機會傾訴內心話,結果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她能夠掩飾那憤怒而陰暗的眼神、背痛而固執的嘴角,僅以言語對某人發洩自己的情緒,將會有不同的結局嗎?


從警察說要「偵訊」時,隱約就能猜到這一切是要演給所田一美看的。
整體來說,覺得探討的東西值得思考,但呈現方式不會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為沒有超越我看過的「詐騙」等級)



報復…
為何要徒增悲傷?
太殘忍了。

面對「復仇」的作品,我已經覺得很累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看《告白》的時候吧,今年一月的時候。
之後看了《死亡筆記》的日劇版,覺得月想盡辦法用死亡筆記殺掉那些罪犯還有FBI警員,殺的其實只是自己的靈魂(不太想看完日劇版了)。



青少年犯罪。
看過好幾部涉及少年犯罪的小說。
某種意義上,那些作品都是針對日本的「少年法」寫的。
「少年法」簡單來說就是為了保護犯罪的未成年者而制定的法律。
同樣性質的犯罪,對於未成年者的判刑不會和成年者一樣重(很多國家都有這樣的法律吧?但也有例外)。
其中一條是媒體不得刊登未成年犯罪者的名字,而是用代號稱呼(例如《R.P.G.》揶揄的「A女」)。
關於「少年法」和少年犯罪的心理描寫,可以看看貴志佑介的《青之炎》,探討得蠻詳細的。

青少年犯罪可以從什麼角度描寫呢?
貴志佑介《青之炎》:從犯罪的青少年的角度來看。
東野圭吾《徬徨之刃》:從想要報仇的被害人的父親的角度來看。
湊佳苗《告白》:從老師兼被害人母親、青少年家人的角度、青少年的角度來看。

《R.P.G.》是以什麼角度來看呢?
警方?青少年?女性?
覺得都有。
石津知佳子這個女刑警的角度既是一名女性、也是一名母親、也是一名刑警。



女性作家。
能寫和想寫的東西真的不一樣。
女性作家能寫出男性作家寫不出的女兒、母親、女性的觀點。
雖然也不是說是A就寫不了B。
只是角度、深度和說服力不一。
能寫得出多少角度,是否寫得有說服力,是作者的能力。

這部《R.P.G.》和宮部美幸其他作品很不一樣,篇幅很短。
故事發展可能有受篇幅影響?
宮部美幸在後記裡寫說《R.P.G.》是她第一次發表的文庫版小說(2001年)。

總導讀說:「要認識一位作家的本質,最好的方法就是閱讀其全部的作品。當其著作豐富,無暇全部閱讀時,則是先閱讀其處女作,因為作家的原點就在處女作。」

我不太認同總導讀的觀點,而這「理由」源自於閱讀東野圭吾的小說的經驗。
要讀,要從代表作/暢銷作讀起,或者有吸引你的故事簡介的作品開始。
處女作,等熟悉作品後再讀也不遲。
推理小說家的處女作通常是得某個文學新人獎的作品,而評審的喜好不一定和你一樣。
沒得獎的,不見得是「拙作」,可能只是評審比較喜歡其他同期的作品而已。
除非處女作就是唯一的代表作,不然之後的作品一定會超越處女作。
要看,就看最好的嘛。
(雖然代表作也是什麼人說的,作者不見得這麼認為)

看哪本都好,喜歡或不喜歡都好。
不過,先看哪一本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會不會繼續看下去,還是取決于很多因素的啦。

下次再去借其他宮部美幸的作品吧。



扮演什麼。
所田良介在玩辦家家酒的家族遊戲裡扮演「爸爸」。
所田一美也在扮演角色。
警察也在扮演角色。
大家都在扮演什麼角色。

以前班上也曾流行組織「家庭」。
有爸爸、媽媽、孩子、爺爺、奶奶、阿姨之類的。
好玩嗎?
可以看做一種關係網或者束縛,正反面。
這只不過是中學生的無聊遊戲罷了。
但,或許不能小看遊戲對人的影響。

社會學的課上有說到 “dramaturgical analysis”(劇場分析)。
人們的互動被視為一個劇場,有著前台和後台。
人們是演員,而社會場合是一個個舞台。
每個舞台有著寫好的「稿」(社會規範),演員們只是跟著稿演出。
大家都在建構一個理想的自己,針對不同的觀眾,在不同場合呈現不同的自己。
前台是演戲,後台才是真實的自我。

解說寫道:「(在網路這個虛擬世界裡)對方想要表現出來的形象」,現實難道不也一樣?
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對方」。
或許連「真正的我」也不存在於這社會上。
但後台的真的就是「真實的自我」嗎?
語音學也有說到「互補分佈」和「真實面貌」,而我從以前開始也一直在想「面具」這個東西。

芥川龍之介的《竹林中》說的是「說謊/呈現部分事實來建構理想的自己」(我覺得)。
東野在《大概是最後的招呼》說到了《歌劇魅影》與面具,而東野也寫了一部《假面飯店》。
看來有些小說家即使不是社會學家,也在作品描繪了社會學的概念。
或者說,社會學原本就源自「日常的社會互動」吧。



寂寞。
寂寞的本質是什麼?

寂寞,其實也不是那麼難耐的。
認清自己是孤獨的,會更珍惜陪伴,我覺得。
或許因為想要抓住一切「虛假」的事物,想要讓一切都成為你擁有的,才會覺得空虛和害怕吧。
用虛假的東西填補空洞,難道不是只會更空虛嗎?
也不懂自己在寫什麼。



人際關係。
網路的人際關係。
社會的人際關係。
學校的人際關係。
家庭的人際關係。

人的一生,只要生存在社會上,就得不斷地建立「人際關係」。
即使你害怕或討厭和人交流,大多數人也有著最基本的「家庭人際關係」。
看怎麼定義,「家庭人際關係」有不可以選擇的,也有可以選擇的。
也有切得斷的,切不斷的。

為什麼要有「人際關係」?
因為人無法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吧。



雙向交流。
整天嚷嚷沒人瞭解你,那你是否曾讓別人有機會瞭解你?
與其要別人瞭解你,倒不如由你開始去瞭解其他人。

Give something, not just ask.
一味地索取,久而久之,大家都會離你而去吧。
即使是家人,也是「索取」和「給予」的平衡關係。
更別說家人以外的,後天建立的關係。
「家人」雖然算是一種一出世就附帶的關係,卻也是需要維持的。
不然什麼都是虛假的。

交流是雙向的。
相處也是雙向的。



虛擬・現實。
Growing something real out of the imaginary 也不是不可能的。
人的想像力實在是強大且可怕。

網路是由人們建立的。
網路是個平台,好壞完全取決於人們怎麼使用,用來做什麼。
網路的關係是真還是假,使用者必須有判斷的能力吧。
要讓僅限於網路世界的關係佔據你人生的多少,是個人的選擇。
但有時,人就是無法切分開來吧。

《R.P.G.》裡的所田良介在網路世界裡建構了虛擬的家庭。
動機,我理解成他不滿現實的家庭,但他根本沒有去建立啊?
沒有去建立,何來他理想中的「家」?
所田良介選擇逃避現實的家人,投入「虛擬世界」的辦家家酒遊戲。
而這辦家家酒遊戲滲出原本的「虛擬世界」,影響了現實世界的家人。
女兒也沒有直接去質問父親,反而一直抱著憤怒在觀察⋯⋯
父親明知道女兒在偷看還故意演給她看⋯⋯
悲劇的源頭,或許在於「逃避」。

現實世界,或許本來就是什麼都沒有。
嘛,不去建立的話,永遠都不會有什麼。
建立,唉。



家。
家族遊戲。
虛擬的家。
虛幻的家。
現實的家。
扮演的家。

誰想要一個如同演戲的家?

我一直在想,東野圭吾、湊佳苗和宮部美幸是不是都看過本間洋平的《家族ゲーム》?
我只看過2013年的改編作,所以不知道原著的核心是不是也一樣。
但是改編作裡有個核心概念是:「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
三名作者都有作品有這種「表面上和諧的假面家人」、「生活在一起的陌生人」這種概念。
還是說某個時期的日本家庭就是這樣?
其實不只是日本吧?
現在應該也有這樣的家吧⋯⋯?

崩壞的家,都有深且惡質的源頭。

看描寫「家庭悲劇」的作品,讓人感覺很沉重。




「國民作家」

總導讀提到了一個讓我一直有點疑問的概念:「國民作家」

總導讀列舉了過去幾位被譽為日本「國民作家」的作家:夏目漱石、吉川英治、松本清張、司馬遼太郎、江戶川亂步、山本周五郎、赤川次郎。
(當然都是為了探索為何宮部美幸會被譽為「國民作家」)

總導讀整理錒「國民作家」的必備條件:
  • 著作豐富、傑作多
  • 作品兼具藝術性、思想性、社會性、娛樂性、普遍性
  • 讀者不分男女、老中青少、勞動者及知識分子

在我看來,就是「純文學」與「大眾文學」的結合。
前陣子看了一篇關於「純文學」和「大眾文學」的論文。
其實都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區分開來的吧?
界線也不一定是那麼清楚的。
難道不能是兩者的結合嗎?
對於想要讀書的讀者(而不是研究什麼文學的學者),是「純文學」還是「大眾文學」真的那麼重要嗎?
好看、讓人感動最重要吧?

接下來要好好想想「文學」和「推理小說」,嗯。





2015年12月05日(土) ~ 2015年12月06日(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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